C6.基础符咒课

天行学府规定,学生们每天要到总食堂和小组成员一起共进早餐。单廷廷介绍,和小组成员吃饭是交流感情,偶尔食堂还要举办早会,给各个小组布置任务。

夏禹醒得早,七点半不到就来吃早饭了。学校的总食堂到底还是总食堂,比系里的食堂大了好几倍不止。他没走多远就看到姚心烛拿了一份红油牛肉面,坐在一张六人桌前。她抬头看见 他时吓了一跳:“你怎么黑眼圈这么重?”

夏禹坐下来双手撑着脸:“别说了,我昨天睡着的时间加起来就没几分钟。你怎么来这么早,你们系不是住挺远的吗?”

“我坐校车来的,还是昨天那个提灯鱼开的车。有一个人晕车吐得到处都是,咱们学校真的应该换司机了。”

葛子闲也拿着一笼包子走过来:“看这俩熊猫眼,昨天谁吵吵你睡觉了?”

“你们知道我昨天在哪睡的吗。”

“打地铺?”

“我倒想啊。”夏禹的脸直接砸到桌面上,“之前不是说我们系的新生都要睡在水上么,是真的,睡,在,水,上。”

“什么意思,你们睡船上?”

“你如果管木筏子叫船——那也算是睡船上吧。”

“兄弟,你们系有点猛啊。”

何逐荣端着一大碗炸酱面跨进来:“你们到得还都挺早。”

“好香,你吃的什么?”葛子闲站起来看,“炸酱面?我怎么都没看到有卖的。”

“那个,”何逐荣闭着眼挠耳朵,“不好意思你叫什么?我给忘了。”

“小事儿。你要是记不住全名,叫鸽子也行,大家都这么叫我。”

“鸽子?”

“我经常放人家鸽子,所以他们都喜欢叫我鸽子闲。”葛子闲补充道,“鸽子是朋友叫的,家里人都叫我铁手。”

姚心烛好奇地问:“为什么叫铁手,和探案有关系吗?”

“你以为是四大名捕的铁手?”他哈哈一笑,“跟探案没关系,是我皮糙肉厚,不怕烫。”

何逐荣说:“你们家也给你起这种土不拉几的名字啊?我家里都喊我大脚,比你那个还难听。”

“你穿多大码?”

“三十八码。”她拿过辣酱往面里倒,“我妈老说我脚大如船,从小就没有女孩样子。”

葛子闲把着她的肩宽慰道:“脚大怎么了?脚大江山稳,你听没听说过?”

这俩人一开始讲话就叽叽喳喳停不下来,夏禹被吵得太阳穴直跳。以前觉得姚心烛的话够多了,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,这两位才是真正的氛围组。

“安静!”

阴阳婆婆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走了进来,两个简单的字配上她锐利的目光极具威慑力,闲聊的学生们立马都闭上嘴了。此时姜源儿也恰好走过来,拿着一碗清汤馄饨坐下。

“现在开始点名。一组——”

葛子闲单手撑着座椅向夏禹倾斜:“昨天我就想问了,她那个头发是什么意思?”

“被雷劈的。”

“教导主任都这样了,学校应该没有发型要求吧。”

夏禹瞥了他一眼:“怎么,你也想留那个发型啊。”

“她那个就算了。我留平头都比人家高出一截儿了,要像她那样头发竖老高,走到哪都得撞天花板了不是?”

“九组。夏禹,何逐荣,葛子闲,姜源儿,姚心烛。”阴阳婆婆的食指停在册子上,抬起头,“你们组地系的那个同学暂时还没找到,但不用担心,会尽快给你们消息的。”

姚心烛闭着眼睛用极小的声音念道:“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。”

“没找到就算了,有什么大不了的。”夏禹边吃面条边说。

“那怎么行,我们组总不能缺一个人吧?”

“再找一个地系的招进来就是了,为什么非得是这个人?我倒觉得他是自己半路跑了。要是正正规规地按照入学流程走,怎么可能现在还没到?”

姚心烛扳着手指:“父母反悔了,路上有事耽搁了,生病了,都有可能。”

“如果是你说的这几种情况,学校肯定不会是现在这套说法。爸妈不同意、路上耽搁或者生病,学校肯定会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。但现在她说的是‘没找到’,说明是学校连他的灵探都联系不上了。”

一直没说话的姜源儿细声道:“说得对。听主任的语气,学校也没法确定现在是怎么一回事。如果五天之内找不到,应该会联系穹下报警的。”

姚心烛的嘴角向下撇成了人字形:“那怎么办啊,他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吧?”

“就算有事儿和你有关系吗,人都没见过就在那操心。”夏禹拿下巴指她面前的碗,“快吃你的饭,等坏消息来了你就吃不下了。”

“能别吓唬人吗。”葛子闲看不下去了,“肯定找得着的啊妹妹,放心,你哥就是不喜欢你惦记别人才故意这么说的。”

姜源儿罕见地低眉咳嗽,面纱下飘出细微的一声笑来。

阴阳婆婆点完了所有组,合上名册推了一推眼镜,又活动了一下疑似劳损的肩膀:“昨天大家应该已经读过新生手册了。每天早上小组都要在总食堂一起吃早饭,早会上会点名。如果有人缺勤,小组扣一分。”

“除此之外,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通知大家。下个星期五晚上,学校会举办迎新晚会,全校师生都会来观看。因为时间有限,最后只会选出二十个能上台表演的节目。学校不强制要求报名,大家有兴趣的踊跃参与,想要报名的去学生会领取报名表。”

阴阳婆婆介绍完后便离开了,食堂里立马闹腾了起来,各个小组都开始讨论迎新晚会事宜。

“组长?你昨天刚抓的阄,今天得上任了吧?”葛子闲拍了拍夏禹的肩。

夏禹转身说:“我们组就投票决定要不要参加吧。想参加的人举手。”

姚心烛、何逐荣和葛子闲举起了手。夏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姜源儿,“三比二,少数服从多数。我晚上下课了去学生会填报名表。”

“是不是不太公平?”姚心烛撑着下巴,“要是地系的那个同学在,有可能就是三比三了。”

夏禹当作没听到,问道:“早上什么课?”

“我看看课表。”姚心烛从口袋里拿出了课表,旁边的四颗脑袋都凑到了一起来看。

“第一堂就是大课啊,基础符咒课。”


大家走进大教室时,一名身着鸦青色长衫的男子正背着手站在讲台上。此人有着纤长的身型、刀削的脸型、紧抿的唇线,给人以一种不好接近的观感。他表情冷峻,对涌进来的学生目不斜视,不知道是在看教室的最后方,还是在独自沉思。

“你有没有觉得,目前我们遇到的老师都好年轻?”姚心烛看了台上的男子一眼,“我本来以为在这种地方教课的应该都是爷爷奶奶辈儿的,结果除了教导主任,其他人都年纪不大。”

夏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,“校长都那么年轻,老师当然不会年纪太大,不然让一个年轻人去管一群老人家,那要怎么管啊。”

“不过我昨天听说,每个系都有长老级别的老师。”

“这个我也听师兄说了。那些长老级别的都不是人类灵师,是神兽。那当然不一样了,他们都是被学校当祖宗一样供起来的。”

等到这个可以容纳四百人的阶梯教室坐满,上课铃也打响了。

男子终于低下头踱了两步,在铃声结束时,他左手抬起,猛然将衣袖抖开。顺着他手的方向,一只卷轴“哗”地展开,长约五米、宽约两米,悬浮于空中。

教室里一片惊叹声。

他转身,左手依然背在身后,右手在卷轴上隔空拂过,所过之处留下四个遒劲有力的字:宇文进酒。

姚心烛觉得这笔迹眼熟,想了半天,嘴巴忽然张成“喔”型,开始扯夏禹的袖子:“我想起来了!学校里的牌匾都是他写的!”

“我姓宇文,名进酒。”他的声色清冽,“现在上课。第一排的同学来领符卡,往后传。”

学生们被这种惜字如金的风格吸引,就算头转过去了,眼睛还在瞄着讲台上的老师。

“提前声明,符卡不是一次性用品,一个人每学期只发两张。一张符造价不菲,如果有人弄坏了、弄丢了,这个学期就不用来上课了。”

台下正在传符卡的同学默默地把动作从放肆地扔变成了小心地递。

夏禹端详着传到手里的符卡——长方形的黄色纸卡,顶端有阴阳八卦图,底端中央依次排列着金木水火土光六元素的符号,中间的留白处大概是空出来写字的。

“都拿到了吧?”宇文进酒环顾四周,将一张空白的符卡举起来,“我手里的符和你们一样,什么都没写。现在来一个人告诉我,符是用来干什么的?”

一个草系的女孩举手说:“可能是用来变东西的吧。”

“你想用它变什么东西?”

“嗯……把台上那个牵牛花话筒变成一朵玉兰花?”

宇文进酒抬手:“你上来操作一下。”

女孩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台,接过了他手里的符卡和小毛笔,在卡上写下三个字。她试图将符卡贴在讲台的话筒上,而这牵牛花扭来扭去,就是不愿意让她靠近,一来二去,急得她把符卡弄掉了。女孩捡起来又重新尝试,牵牛花话筒不甘示弱地发出刺耳的响声,将她吓退了几步。

学生们哄堂大笑,有一些调皮捣蛋的男生还在喝倒彩。

宇文进酒拍了两下手,地板响应他的掌声,隆隆声如万马奔腾而过,整个教室里的人下半身都被震麻了,也没人敢说话了。

教室内安静下来后,他才问道:“有没有人解释一下,为什么这位同学会失败?”

一名金系的男孩站起来:“老师,我觉得那个牵牛花话筒有毛病。”

教室里又是此起彼伏的笑声。

“毛病在哪,你说说。”

“太不老实了,一点做话筒的自觉都没有。”

“你说得对——它不老实。”宇文进酒示意草系的女孩回到座位上,“万物皆有灵性,即使是你们屁股下面坐的蒲团,也是取自草木,是有脾气的。对于有灵性的人事物,我们没有权利强行改变。”

“不能改变,那符咒可以干嘛呢?”

“这是今天这堂课的重点。符咒,不是用来强迫任何人和物的工具,而是用来发挥你们自身能力的媒介。不能把牵牛花变成玉兰花,但可以用灵力感染使其静下来。”

何逐荣举手喊道:“老师,我想试试!”

宇文进酒示意她上来。何逐荣大步迈上台,高高绑起的马尾辫在脑后摇晃得好不威风。

她拿着自己的空白符,却并没有接过他递给她的小毛笔。“我可以用其他方法画符吗?”

“你觉得可以就试试。”

何逐荣在讲台上站定。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,夏禹在台下也跟着她一起屏住了呼吸。

符卡被她夹在右手食指与中指间,她将其举到眉心,无名指与小指微曲,凝神聚气。卡面上火系的符号隐隐泛起浅红色的光芒,似乎在努力响应她的命令。

“静。”

何逐荣睁开眼,“静”字就这样一笔一划依次浮现于空白的卡面上。即便速度极慢,“静”字的最后一笔落成时,浅红色的光团化成了一束瘦弱的光,陡然冲向目标对象。

牵牛花话筒在符咒的感染下伸了个懒腰,便再没动静了。符卡上的字又一笔一划地消退,直到变为最开始干干净净的空白符。

宇文进酒微微点头:“这位同学提前预习了口令画符。她展示了标准画符方式其中的一种,大家可以参考。”

火系有人带头鼓起了掌。姚心烛一边鼓掌一边对夏禹耳语:“没看出来荣荣这么用功哎,才开学第二天就懂这么多了。”

夏禹一副在意料之中的表情:“你当人家一顿吃三碗饭是白吃的啊。火系的人在各方面都挺要强的。”

有个水系的同学在台下提问道:“除了用口令画符之外,用笔画符也可以的吧?”

“没有印刷机的速度就别用这么费时间的方式,口令画符是最常见的做法。”宇文进酒重新拿了一张空白符,“接下来我要教你们基础符咒,二十四节气。都会背吧?”

“春雨惊春清谷天,夏满芒夏暑相连;秋处露秋寒霜降,冬雪雪冬小大寒。”

孩子们齐声背诵,所有人都已将这段诗背得烂熟于心了。最后一个字结束,偌大的教室里还回响着稚嫩的人声。

“很好。”宇文进酒拂过卷轴,上面即刻浮现出了二十四节气的板书。

他回身将三张符卡往空中挥去,它们立于空中,形成了一个规整的三角阵。

“立,春。”

第一张符携带了一股暖风,那风飘向教室的左侧,墙壁上顿生一大片嫩黄色的迎春花。

“谷,雨。”

第二张符有着湿漉漉的青草气息,教室的右侧天花板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,淋湿了坐在靠墙边的几个同学。

“霜,降。”

第三张符寒气逼人,离它最近的一个打瞌睡的同学被强劲的冷风吹醒,风沿着他那一列的座位吹到教室的后方,所过之处结了冰霜。

学生们全都傻眼了。宇文进酒穿过空中悬浮的符咒阵,走下台来。“我只演示了二十四节气中的三种,大家自行发挥,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。”

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,孩子们拿着空白符跃跃欲试。

“荣荣你教教我,那个手势是怎么做的?”姚心烛跪着挪到何逐荣的蒲团边上,夏禹和葛子闲也跟着凑过去。

“白,露。”何逐荣用一张新的空白符演示了一遍,地板上冒出了几粒微微颤抖的水珠。

“我来!”葛子闲盘起腿,闭上眼小声念道:“芒种芒种芒种……”

“要不要我再给你拿个木鱼?”何逐荣一巴掌拍在他肩上。

“我喊了三次结了三个麦子啊,虽然都长我裤脚上了,你看——”

“我来试试。”夏禹跪在蒲团旁边,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空白符念道,“大,雪。”

他的指尖迸发出淡蓝色的光,符卡被掀动,逆时针转着圈儿向上飘,碰到天花板的刹那,白色从一个小圆点蔓延开来,深棕色的天花板被一点一点冻成了纯白。雪花先是在一小片范围内落下,慢慢地慢慢地,整片屋子都开始落雪。

孩子们纷纷抬头观看,有人伸手抓住了一朵雪花,放在手里看它慢慢融化:“是真的雪!”

宇文进酒仰头看着正在下雪的天花板:“是谁用了大雪?”

姚心烛率先回过神来,赶紧拽夏禹的袖子。

“我。”夏禹举起了手。

“水系的同学。不错。”宇文进酒的目光投过来,“很有天赋,以后多加练习。”他说着将目光投向四周,“其他人不必着急,水系的人天生对雨雪的控制能力更胜一筹。”

有人提问道:“老师,我们只练符咒吗?不会练剑吗?”

“对初级灵师来说,符咒是施展灵力的主要媒介,基础符咒课是一级新生最重要的课。”宇文进酒转身走向讲台上,“校内禁止个人携带尖锐刀具,灵器陈列馆里的所有东西也都上了锁,只有任课老师有权限打开,别打这些东西的主意。继续练习,不要分心。”


姚心烛把视线从讲台上收回来,看着自己手里的符卡。

当初他们的灵探路寻知就是用这样一张小小的纸片,打动了三个早就不相信奇闻异事的大人。他所施展的所谓“花开咒”和“守口如瓶咒”应该也是通过这种小纸片,而不是她想象中威风凛凛的法器。

穹上有和她的想象中一样奇妙的事物,也有不如她想象中狂野、反而要渺小得多的地方。要是让穹下的人们知道了这些细节,那些故事书和漫画书也要大改特改了。

不过现在她摸不着头脑的是,到底是她看轻了一张符卡所蕴含的灵力,还是低估了他们自己的力量呢?

夏禹、何逐荣和葛子闲都聚在一起讨论得热火朝天,姜源儿一人坐在最边缘默默地练习。姚心烛挪动膝盖爬了过去,轻轻拉动她的袖子:“源儿。”

姜源儿抬起头没说话,眼神的意思是在问她怎么了。

“你在练什么呀,我能不能看看?”

她垂下眼睛,把盘起的腿放下来。在她身体右侧,一大片青绿的草皮上绽开着各种颜色的花儿,沿着走道蔓延到了教室的另一端。

姚心烛倒吸了一口气:“天呐,你们几个怎么都这么厉害?”

“谢谢。”姜源儿淡淡地回应她的夸奖,“这不算什么,刚才我看见那边有人用‘大寒’,把他们那几排桌上的矿泉水全变成冰块儿了。”

“那你也很厉害了!”姚心烛的眼睛离不开这条花团锦簇的绿道,用食指轻轻抚摸一片淡粉色的花瓣,“你变的这是什么花,好漂亮啊。”

“这是蜀葵。你想要吗?总归是假的,可以给你折一枝。”

姜源儿摘了一小枝蜀葵下来,姚心烛用双手接住:“所以它不会枯掉吗?”

“不会枯萎但也是高度仿生花,慢慢的没有水分,就会变硬的。”

姚心烛趴在地上,“那这种白色的小花呢?是不是栀子?”

“对。虽然还是花骨朵,可以串手链儿的。”

她又指向另外几簇,“那这些桔红色的花叫什么呢?”

教室里有人用了“秋分”,一阵凉风刮过,扫了好几朵花下来。姜源儿在地上捡了一朵桔红色的花:“这种花叫萱草,又名忘忧草。它早上开花,晚上就会凋谢。”

姚心烛接过花来,“好耳熟的名字啊。应该是有典故的吧?”

“古人们经常以忘忧草为题材作诗。诗经中就有关于它的诗句。”姜源儿答道,“博物志也曾记载,萱草,食之可忘忧。”

姚心烛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,“源儿你对花花草草懂的真多,你爸妈是不是也养花儿?”

“嗯,我妈妈喜欢养花草。”

“我就说嘛。我们家是我爸爸,不过他养的都是君子兰啊,梅花啊,还有文竹这种常见的。”

姜源儿面纱上的眼睛透出了些光泽:“那你爸爸应该也爱书法还有笛子吧。”

“哇,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喜欢这些?”

“你爸爸既是养君子兰梅花和文竹的人,应该也是位风格儒雅的先生。毕竟,文人墨客都爱松竹梅。”

姚心烛有点儿不好意思:“你居然能看出这些来。不过我和我爸爸在这方面一点儿都不像,他是历史老师,我们家多出来的房间都被他弄成了书房,全都是好久以前的书,还有从外面淘来的古董。小时候他就喜欢把我关在书房里,但我不喜欢看那种无聊的书,总叫他老古董。”

姜源儿总算显出了一些笑意:“你爸爸对你真好。我想看年代久远的书,还到处找不到。”

“你要是想看那种书,我带你去就行啦。”姚心烛拉着她的手,“我爸爸妈妈都很欢迎我带朋友去家里玩儿,你什么时候想去都行!”

那边的三个人听见了她们的动静,目光也投向了这边。葛子闲凑过来问:“你们俩聊什么呢,也不带我们?”

“明明是你们不带源儿,把人家一个人晾在旁边。”

姜源儿说:“是我自己坐在旁边的,不怪他们。”

葛子闲眼尖,看到了她身侧那头的绿地和鲜花,惊奇道:“那是你变的吗?”

见姜源儿点头,何逐荣坐不住了,伸手扒拉开挡在前面的葛子闲:“我看看——”

夏禹在旁边歪头观摩了半天,问道:“你用的是什么符咒?”

“夏至。”

“噢,我还以为是春分呢。”

她解释道:“栀子,萱草,还有蜀葵都是夏天开的。”

“这么讲究?”夏禹估计也没料到她知道这么多,“那如果我用春分,是开不出这些花的吗?”

“这些花虽然是假的,但咒语是实实在在的。如果用春分可以开出夏天的花,岂不是水的符咒也可以用来放火了?”

“……也是。”夏禹找不到话可以反驳。

葛子闲在旁边插话,“之前还说咱们组跟植物园一样,蒲公英,帝王花,仙人掌,向日葵——现在又来个讲解的,齐活了。”


下课后各组都聚到了一起,有的集体冲去小卖部买吃的,有的还在练符咒,有的趁着大课间的空档开始筹备迎新晚会节目。一个金系的女生正站在凳子上招呼十八组的集合排练,何逐荣立马急了。“他们已经开始排练了?咱们名都还没报啊,得赶进度了。”

夏禹说:“晚上我去填表,报名跑不了,这个不急。但是今天必须得决定演什么,大家挨个说说有什么想法吧。”

葛子闲晃着他胸口的那条石头吊坠:“你们会跳舞吗?”

“跳什么舞?”姚心烛问,“是要穿袖子很长的那种衣服吗?”

“太懂我了妹妹。”葛子闲和她击了个掌,“要是有不会跳舞的,负责唱歌也行,再不然就在旁边撒个花。”

夏禹摇头:“不行,太乱了,得有一条主线。”

何逐荣问:“主线不就是舞嘛,还要啥主线?”

“他说的是把舞串联起来的一条主线。”姜源儿替他解释道,“比如,这些舞虽然不同,但都是为了演出一条剧情线。”

“是,我们得要一个剧本。这个剧本——”夏禹转头看姚心烛,“你来写行吗?”

“可以可以,交给我啦。”

“不要把场景写得太离谱,毕竟是要演出的,目前咱们还不会飞天也不会遁地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姚心烛小声嘟囔,“你就没有其他词来形容我吗,一天到晚地说人离谱,就你最离谱……”

夏禹拍了一把正在狂笑的葛子闲:“子闲,跳舞有经验吗?”

“这个——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,你就别担心了。”

何逐荣打断他们,“哎,我觉得仙女儿看上去应该是那种很会跳舞的,对吧?”

大家都看向了姜源儿,后者抬手将面纱往耳后提了一厘:“是的。我很小就开始跳舞了。”

姚心烛海豹式鼓掌:“太好了,那舞蹈老师就是源儿了!”

“我负责道具吧。”何逐荣拍拍自己的左胸,“我们系有个道具室,登记了就可以借来表演。”

“演出服呢?”

夏禹说:“演出服我负责。我室友是上一届的,和话剧社的师兄师姐很熟,可以找他们借。”

“那我负责音乐。”葛子闲打了个响指,“我认识我们系玩音乐的师兄,我找他问问去。”

“行,那散会吧。”

“明天见——”

姚心烛正要转身,被夏禹一把拉住:“哎,你等我一下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夏禹拉着她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,四处张望了一番,确认避开了其他人,才小声说:“我也在天上看见那个玄武的图案了。”

姚心烛瞪大眼睛,“你也看见了?什么时候?”

“昨天晚上,差不多凌晨之前吧。”

“可是昨天我一直到十二点的时候都没睡着,我们宿舍还有天窗,我怎么没看见?”

“我闭着眼的时候看见的。”

“闭着眼……那不就是想起来吗,哪能叫看见?”

夏禹回忆着昨天晚上的场景:“不对。不是想起来的,是它自己出现的。最重要的是,这件事被重生河里那个叫鱼妇小姬的水系妖精发现了。”

“怎么会啊?她可以读心吗?”

“谁知道呢。我也觉得怪瘆人的,一晚上没睡着。以前也没听说过人鱼可以读心啊。”

姚心烛开始咬大拇指:“听说重生河不是一般的河。如果你在水面上、她在水面下,那重生河就像你们的接触面,你在做什么,她都能感应到。所以我倒觉得,她并没有看见玄武的样子,应该只是感应到你看到了什么东西。”

“她当时的确是问了这么一句——问我看到了什么。”

“还跟你说了其它的吗?”

“她要我别担心,说我会找到答案的。”

“这就很奇怪了。她没看到玄武,为什么又知道你会找到答案?”姚心烛提议道,“要不然今天晚上你再去找她聊聊?”

“不行,我还不知道她是好是坏啊。现在看来,玄武出现肯定代表了什么重要的事,万一让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,就出乱子了。”

“可是就这么自己猜来猜去的,也没个结果啊。”

“所以这不是找你来商量了嘛。”

“咱俩才十几岁,那个鱼妇小姬最起码有几百岁了,我们吃的饭还没有她吃的盐多,咱俩商量有什么用。”

两人争论来争论去也没个结果,双双愁眉苦脸地坐在墙角。

夏禹揪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嘴里:“马上下节课就要开始了,暂时缓缓这件事吧。”

“我觉得她应该不是在骗你。毕竟是学校里呆了这么多年的妖精,应该不会对一个新生有什么坏心吧?”姚心烛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身,“别着急,方法总会有的。我们才刚来呢,在这里还要呆七年,总不能一开始就没事情可以担心了吧。”

“是这个理。”夏禹站起来,朝右边望去,“赶下一堂课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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